界面新聞記者 | 劉素楠
界面新聞編輯 | 彭朋
華亭鎮北新村坐落于上海市嘉定區最北端，與江蘇太倉只隔著一條瀏河，以農業產業為主。2009年，王蓓倩和丈夫在上海郊區尋找理想的土地時，一眼看中了徐星路附近的30畝土地，“保持得特別原生態，沒有一條高壓線”。
他們的創業從這片土地開始，如今產業涉及農文旅，年產值千萬。作為上海亨嘉生態農業有限公司總經理，王蓓倩也被華亭鎮授予第一屆“匠心農人”稱號。
15年前，上海有一批年輕人因為食品安全焦慮，在農村尋找自給自足的土地，作為自己家庭的“諾亞方舟”。那個時候，毒奶粉事件剛剛被揭露，塑化劑、蘇丹紅等食品安全問題被討論得熱火朝天。王蓓倩與丈夫為了家人的食品安全，也因為看好農業賽道，選定了華亭鎮一片土地，嘗試果樹種植。這個農莊，取名為“亨嘉莊”，出自《周易·乾》亨嘉之會，意思是指優秀人物濟濟一堂。
在此之前，王蓓倩是一家房地產企業的銷售經理，丈夫所學專業與農業稍微掛鉤，參加了第一批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訓。轉型農業種植，并非易事。
起初，他們大手筆投資，從廣西引入了一種上海從未種植過的奶油青棗。這種奶油青棗從成長到成熟需要三年時間，而上海與廣西的氣候與土壤均存在差異。引種的第四年，奶油青棗果實成熟，果皮稍厚，影響口感，他們繼續調整，但后續出現了新的病蟲害，導致顆粒無收。
這導致前期投入的投資成本、人力成本處于虧損狀態，后來雖然有農技專家提供種植經驗再進行補救，又要等到來年才能豐收。
“唉呦太難了！做農業怎么那么苦！”她忍不住跟“農一代”姥姥傾吐苦水。
雖然前期因經驗不足而吃了不少虧，但他們并未氣餒，不斷積累種植經驗，一方面穩扎穩打，種植已經很成熟的農產品，另一方面大膽嘗試，選擇突破新的品種。
“比如百香果，就是我們重新嘗試的水果。它是熱帶產品，我們試種了才知道上海的土壤和氣候是否適合。”王蓓倩說，“從買苗、建棚到搭爬藤架，每一種蔬菜水果的特性都不一樣，都要重新投資試種，這個就是做農業非常難的一點。”
除了經驗不足，還有對政策的不了解，亨嘉莊另外一個重大的打擊是搭建好的大棚因為違建被拆除。一系列挑戰也曾讓王蓓倩有所動搖，她選擇了堅持。“已經付出了那么多，而且拆違的那次整改就像大浪淘沙一樣，淘汰了一批劣者，那我要做勝者。”
如今，在農業種植領域，亨嘉莊已擁有以百香果為特色、葡萄和小番茄、小西瓜等嘉定優勢品種兼顧的產品系列，瓜果蔬菜等純農業年產值達到400-450萬元，占公司銷售額45%左右。
2015年，亨嘉莊的土地從30畝擴展到320畝，農文旅項目正式對外營業。
“前期我們自己也有一個規劃，希望從純農業發展到農文旅。我們得到了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在北新村這塊土地上，也看到了鄉村振興、農業旅游擁有比較好的遠景。”王蓓倩說。
2020年，國家發展改革委等多部門聯合發布第二批國家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示范園名單，華亭鎮入選。華亭鎮國家農產融合示范園的產業定位是以鄉村振興為目標，特色農業為基礎，農旅休閑為紐帶，打造都市型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新格局。
在華亭鎮人民政府的支持下，示范園內亭翔糧食合作社、亨嘉生態農業有限公司、荔農蔬果合作社等農業企業和合作社逐步建立了一批社會化服務平臺，形成了“公司+專業合作社+基地+農戶”的農業生產經營新模式，帶領農民從傳統農業生產方式朝專業化、標準化、規模化生產經營轉變，逐步實現了農業增收、農民增效的目標。
具備經營銷售才能的王蓓倩，在農文旅領域如魚得水，將亨嘉莊打造為全國鄉村旅游與休閑農業四星級企業。“匠心農人這個稱號我有點慚愧，我做的更多的是整合資源、推廣工作。”她說。
她洞察城市人群消費需求，以生日派對、帳篷露營、野餐燒烤、運動團建為主題，將農耕文化、生態農業等特色資源與周末休閑、親子體驗、研學旅行、團建拓展等市場需求相結合，為客戶策劃定制活動，提出極具華亭鎮特色的鄉村旅游產品。
據其介紹，亨嘉莊的客戶大部分來自上海市區，親子家庭居多，也包括公司團隊、學校等。
她希望客人在亨嘉莊能夠學習農業知識、增強對農業的認知與尊重，通過增加親子農場的體驗活動、農事課程，讓客戶在親子活動中親手體驗種植、采摘，體驗農民辛勤勞作的過程，得到收獲的喜悅。
今年亨嘉莊瞄準“寵物經濟”，將打造寵物友好型農場，推出各類寵物社交活動。艾媒咨詢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寵物經濟產業規模達5928億元，預計到2025年達到8114億元。
“現在的年輕人喜歡養寵物，我們計劃把一塊草坪改造成寵物游樂區。寵物的主人可以在這里交友、消費，我們再引入一些寵物攝影、寵物生日派對、寵物婚禮等。” 王蓓倩說。今年5月份，亨嘉莊舉辦的寵物社交活動，吸引了眾多年輕人，參加活動的寵物狗達150多條。
她特別強調“聯動”，每個個體或公司都有長板和短板，通過資源整合、相互聯動，便可取長補短。
2017年，華亭農業旅游綠色聯盟在亨嘉莊正式啟動，首批聯盟成員單位來自華亭鎮域內從事旅游行業的企業，包括亨嘉莊、華亭鎮最大的度假村鄉悅華亭以及精品民宿愚農莊園等，隨后幾年成員擴展到全鎮的農業企業、合作社。
有了這樣的社會化平臺組織，華亭鎮的農文旅力量被擰成了一股繩。
受限于土地用途，目前亨嘉莊只有14頂臨時性的帳篷可供住宿，且無法提供熱食餐飲。在華亭鎮舉辦農民豐收節時，亨嘉莊聯動華亭鎮最大的度假村鄉悅華亭、精品民宿愚農莊園等共同開展活動，由度假村提供活動場地、民宿提供住宿，亨嘉莊負責活動策劃和宣傳推廣服務。
由此，華亭鎮也打造出一個整體的文旅IP。從上海市區到哈密瓜主題公園，再依次到鄉悅華亭、亨嘉莊、毛橋集市、愚農莊園——嘉定這條線路獲評2024上海美麗鄉村休閑旅游行（春夏季）精品線路。游客可以采摘哈密瓜等瓜果蔬菜，還可射箭、釣魚、劃皮劃艇，閑逛鄉村集市，湖邊露營。
今年，一家農業合作社種植的尾茬小番茄滯銷。王蓓倩邀請一些企業客戶試吃，去政府食堂現場推廣銷售，幫助合作社爭取訂單，最終成功賣出2000斤左右小番茄。
“這就是為什么要做整合和聯動，我們希望有更多有能力的年輕人可以慢慢介入鄉村振興，幫助農戶解決一些比較實際的問題。”王蓓倩說。
她還推出了“亨嘉助農項目”，將客戶引流至當地的農民、殘障人士、技能短缺婦女、經濟困難家庭等，開展采摘活動，并由當地農戶提供嘉定特色餐食，讓客戶感受從農田到餐桌的零距離供應體驗，最后項目收益則與農民進行二八分成，農民拿大頭。目前，亨嘉莊與周邊14戶農戶開展合作。
“王總魄力大，把這么大的地方建設起來，做得有聲有色。”75歲的翟守忠是亨嘉莊所在地村民組的村民，見證了生產隊最北端的這片土地從一片寂靜的稻田變成農文旅休閑觀光打卡地。他的自留地種了一些蔬菜瓜果，有時王蓓倩會帶團前往采摘。平時賦閑在家，他偶爾來亨嘉莊參加竹編等手工藝活動。亨嘉莊提供培訓，也收購老人們制作的手工藝品，對外出售。
去年開始，亨嘉莊開通了抖音和視頻號直播平臺，銷售華亭鎮的特色農產品。“以前我們的渠道比較單一，送達的范圍有限。開通直播之后，我們的產品已經送到了全國，為我們打開了一個新的渠道和窗口。”王蓓倩說。
北新村黨總支書記、村委會主任陳潔去年就曾作為嘉賓，為華亭鎮大米直播帶貨，達成了7萬多元的銷量。“亨嘉莊是我們北新村美麗鄉村的一個亮點，不僅幫助村集體和老百姓增加收益，也提升了華亭鎮和北新村的知名度。有很多人給我打電話，問北新村是不是有個亨嘉莊。”陳潔說。她透露，村委會將出租9畝規劃建設用地給亨嘉莊，用于建設餐飲住宿設施，解決其發展瓶頸。
王蓓倩也是嘉定區人大代表，比較關注助農議題。前年，她和華亭鎮的多位代表提交了翻新徐星路的議案，去年這條路煥然一新。今年她提議建設一個碾米廠，這是華亭鎮比較急需的產業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