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瀝金
2025年,美妝品牌生存環境愈發艱難,blank me半分一(以下簡稱blank me)的故事,更像一面鏡子,映照出無數品牌主正在經歷的困境與抉擇。
2022年、2023年接連拿下國貨底妝第一的blank me風頭正盛,轉眼間在2024年陷入輿論危機,在2025年品牌幾乎全面停滯,接連被多家企業起訴,成為危機漩渦中的“失信對象”。
從巔峰到谷底,不過短短數年。
從國貨底妝神話墜入破產泥潭,blank me也折射出了新消費熱潮散去后的品牌共性困局。
blank me天貓旗艦店目前仍在運營中,多渠道產品處于清倉狀態。小紅書平臺品牌官方賬號從今年3月起再無內容更新,種種跡象都勾勒出一個新消費品牌從輝煌走向落寞的經典軌跡。
當輿論習慣于為“暴雷”品牌潑上最后一盆涼水時,瀝金更想保持一份冷靜地審視,試圖客觀復盤,在近十年的品牌歷程中,blank me做對了什么,又是什么,讓它從高點墜落。
它的崛起與隕落,值得每一個關注中國消費品行業的人復盤。
2020-2023年:blank me的精準卡位與高光時刻
blank me的發家史,可以說是前幾年新消費品牌的教科書式案例:精準賽道選擇、差異化產品定位、頂級流量的共振。
創始人楊博雅曾擔任德同資本投資總監,此前投資了美ONE、自然樂園、Farfetch等新媒體和美妝品牌。
投資人的背景出身,使其深諳賽道選擇的重要性。
十年前,國貨美妝品牌扎堆在眼影、口紅等相對低門檻品類中,而blank me反其道而行之,選擇了底妝——這一高門檻、高忠誠度的細分品類。
對比當年風頭正盛的完美日記,也是選擇了百元以下的粉底品類低價格段入局。
而blank me則是選擇了250-450元的中高價格段,幾乎要探到了國產底妝品牌的價格天花板。
當時的底妝市場長期被國際高端品牌壟斷,底妝產品核心技術門檻相對較高,而底妝產品一旦獲得用戶認可,其復購率和用戶粘性將遠超色彩類產品,當時的blank me捕捉到了這一市場空白。
blank me的產品定位,則是最大程度突出專業性。
創始人楊博雅選擇把底妝這個復雜的產品系統,用理工科思維逐步拆解、量化并重構。
blank me選擇用“肌膚光學”作為底妝的標尺,以大量肌膚數據、消費者訪談為基礎,用光學數據把底妝產品的貼合度量化出來,并于2022年10月發布行業首份基于皮膚光學研究年鑒。
除了專業性背書外,當年的國內底妝體系研究仍處于早期,blank me選擇了利用韓國的氣墊技術+日本粉底類技術,最終實現了blank me產品的誕生。
blank me的產品開發周期平均保持在2-3年,所以品牌產品數量也僅有十余款,低產品數+高產品力是當時blank me的野心體現。
可以說,blank me在產品研發、成本投入上毫不吝嗇,如同每一位初入市場的創業者——懷揣著近乎偏執的信仰,不計成本地想要打磨出那款“最好的產品”。
而主播流量的黃金時代,也成就了blank me的輝煌巔峰。
2017年開始,直播帶貨的商業模式逐漸成熟,李佳琦、薇婭、辛巴等多個頭部主播不斷刷新直播記錄。
2021年618預售當天,李佳琦介紹了blank me的氣墊粉底,商品被秒殺一空。2022年5月,blank me成為李佳琦直播間“國貨專場”的主角之一。
2022年618大促,blank me闖入天貓面部彩妝TOP10,是頭部品牌中為數不多的國貨品牌代表之一。2022年雙11大促,成功拿下天貓底妝類目國貨第一。

2022年618大促品牌榜單 圖片來源:中妝資訊
blank me和李佳琦的深度綁定,成功推動blank me走向巔峰時期。一方面,李佳琦需要具有產品力的國貨品牌來豐富其直播間品類,強化其“選品專家”的人設,同時品牌也需要一個具有信任背書的渠道,來觸達數以萬計的目標消費群體。
回顧blank me的來時路,底妝賽道的選擇、專業產品力、頭部主播流量助力,三者缺一不可。
2024-2025年:高成本投入品牌打造,資金周轉埋下隱患
blank me巔峰時期風光無限,但這風光的背后,是不計成本地投入和岌岌可危的資金鏈危機。
當外部市場環境突變,品牌隱患也從冰山之下浮出水面。
楊博雅投資人出身,這讓他在品牌塑造上有一種不計成本的理想主義。這種理想主義,在產品側或許是優點,但在商業運營端卻可能是致命的。
從供應鏈角度,blank me的包材、配方都集中于日韓,使其產品成本高于行業平均水平。品牌對細節的苛求,在品牌初期的確是建立口碑的利器,但是在規模不斷擴大之后,便成為了沉重的成本負擔。
這份在產品上的孤注一擲,是許多品牌創始人的初心,卻也常常成為商業道路上最甜蜜的負擔。
它成就了blank me最初的光環,卻也悄然為日后的道路埋下了伏筆。
從渠道的角度,blank me依然高度依賴于線上渠道,但與李佳琦等頭部KOL的合作成本也水漲船高。為了維持品牌熱度,在流量紅利期,這種投入能換來可觀的增長,但當流量費用不斷走高,ROI持續走低時,高昂的營銷費用便成為了利潤的“吞金獸”。
此外,blank me高度集中于天貓平臺,卻忽視了抖音平臺的鋪設,近年來抖音平臺在線上美妝市場的話語權逐漸能與天貓平分秋色,更是讓blank me錯過了一增長機會。
或許blank me自己也意識到了單一依賴于線上渠道的不確定性,2024年開始也逐漸布局線下渠道,但也主要出現在諸如wow colour、三福等美妝集合店。線下的嘗試沒什么水花,沒有為品牌引入更大的受眾群體,線下渠道也真的是blank me經驗的空白區。
可以說,高產品成本、高投流費用、線下渠道不成熟,成為了blank me的隱雷。
除此之外,再從品牌當前的多起訴訟案件來看,除了部分加工合同、買賣合同、裝飾裝修及房屋租賃合同糾紛外,數量最多的正是服務合同糾紛,其中不乏業內高知名度的群玉山、益普索等。

與上海永熙存在訴訟關系的主體清單 圖片來源:愛企查
blank me的另一大錯誤,則是太過于注重打造品牌的“高級感”。
這也是目前很多品牌的共性問題、許多品牌創始人共同的掙扎:在“打造一個有格調的品牌”與“維持一個能盈利的生意”之間,如何抉擇?
我們都想塑造品牌溢價,支撐起高價與調性。但在當下的經濟環境中,僅靠營銷文案和視覺美學堆砌出的“高級感”尤為脆弱,且極度燒錢。
這迫使每一位老板都必須思考:是繼續為遠方的品牌夢想燒錢,還是回歸務實,讓產品本身成為最好的宣傳?
拿群玉山和blank me的合作來說,雙方合作推出了多部品牌短片《上海半分一》、《淚別》等,這些短片在傳播側,包括在業內也收獲了一定肯定。

blank me與群玉山合作推出短片《上海半分一》 圖片來源:群玉山視頻號
從積極的角度來看,群玉山最擅長的是為品牌找到一個超越產品功能之上的情感敘事,把blank me的品牌從“賣底妝”拔高到了“女性力量”,從美學或是價值感角度,都完美契合品牌創始人想要打造的“有品位、有格調”的品牌夢想。
然而最大的問題是時間點。blank me的許多其他品牌投入都建立在資金鏈緊繃、運營成本高企、市場需求趨向質價比的時刻,這些就顯得很不合時宜。
一是費用壓力進一步劇增,blank me仍選擇將巨大的資金投入放到品牌建設上,而不是用于解決更為迫切的成本控制、價格體系調整等問題上。
二是品牌敘事與消費決策的背離。經濟下行時期,在消費者權衡質價比的時候,動人的品牌故事已經無法說服他們忽略一個偏高的定價。
消費者最終只會在“足夠好用”和“價格公道”這個天平上做選擇,品牌執著打造的專業高級感品牌敘事,在務實的消費決策面前,逐漸淪為“空中樓閣”,自然也留不住越來越多追求性價比的消費者。
惋惜與啟示:健康的商業模型是推動品牌長遠發展基石
非常有趣的是,在blank me瀕臨倒閉的消息傳出后,多數消費者的情緒更多的是惋惜與懷念。

社媒平臺大眾發布不舍blankme倒閉的討論帖 圖片來源:小紅書平臺
消費者更多的聲音則是集中于“哪里還能買到”、“本命底妝沒有了”諸如此的觀點表達,blank me的結局也證明了其產品力真實地打動過無數消費者,也建立起了較為牢固的用戶信任。
blank me的產品,本不該以這樣的方式退場。
如果blank me把品牌建設的重心向成本控制更多地傾斜,順應當下市場環境及時調整價格體系,或許blank me的路還能走得更遠。
blank me的落幕,不能完全歸咎于創始人的理想主義,它也是當下中國無數新消費品牌困境的一個縮影。
我們仍愿抱有一絲希望祝愿這個曾用心做好產品、定義了一個階段國貨底妝高度的品牌,能夠在困局中找到一線生機。
畢竟,市場永遠需要好的產品,而blank me曾證明過它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