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查沁君
界面新聞編輯 | 宋佳楠
正在哥倫比亞大學讀研二的中國留學生Lemon，感受到了今年美國實習招聘市場的寒意。
“找得挺辛苦。”為了今年的暑期實習，她早在1月份就開始做準備，包括制定嚴格的目標和規劃。在投了數十份簡歷后，她終于拿到一份中型康養企業的Offer，但實習前兩周，因資金鏈問題，該公司撤回了所有的實習offer。
她身邊的中國留學生朋友最晚也在今年二、三月開始找暑期實習，多數都在美國實習市場碰了壁。其中一位即將畢業的金融專業生找的是全職工作，大公司投不進去，無奈之下轉投小公司和初創企業，最后選擇了一家待遇不錯的小型公司。
“他簡直是我遇到過最卷的人。”Lemon認為，這位朋友之所以能找到工作，關鍵因素是他一直在培養自己的金融敏感度，每天至少花半小時看商業金融新聞。
還有從大一就開始“卷”實習的案例。
多倫多大學數學統計系的大一新生Mingo雖然才剛入大學，且被該校直接保研，但相比同齡人，他已有兩段實習經歷。趁著暑期空檔，他目前在國內一家大型央企做實習數據分析師。
“對自己的專業有些迷茫，不知道未來能干什么。”Mingo告訴界面教育，提早實習可以幫他篩選哪些工作更適合自己。
這段為期兩個月的央企實習也讓他意識到，還是好好學習更重要，因為工作中很多事情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更高的眼界和學歷能帶來更好的發展。
在本科師姐的幫助下，Lemon終于在國內找到一份相對滿意的實習。明年5月畢業的她，打算直接回國找工作。確定回國就業的還有紐約大學經濟學專業的藍鈺童，以及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傳媒專業的姜姜。
“（留學生）回國找工作是大勢所趨。”藍鈺童對界面教育表示，國內市場發展迅速，尤其是創新型企業對具有國際化視野和專業背景的人才需求越來越大。他曾在一家私募股權公司實習，積累了金融市場分析和投資經驗，未來希望能回國在金融或科技創新領域工作。
姜姜則稱，在美國留下來較難，除了計算機等專業畢業生可能會留在美國，大部分同學最后的選擇還是回國，況且如今國內企業發展勢頭好，“我們要跟隨大趨勢”。
逾八成海外留學生畢業后的首選是回國發展，該比例較上年高出一倍之多。與之形成對比的一組數據是，希望畢業后留在海外開啟職業生涯的中國留學生占比已由上年度的37%急劇下降至3%；處于暫未明確計劃、觀望狀態的中國留學生亦由上年度的31%減少至13%。
這是全球職場平臺領英今年4月發布的《2024中國留學生歸國求職洞察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里的數據。《報告》還顯示，留學生的歸國決定主要受家庭、生活與文化環境等因素驅動，他們更看重在國內的穩定生活和發展機會。
但留學生回國就業的壓力并不小。
一方面，整體就業形勢嚴峻，國內優秀人才越來越多，僧多粥少的情況下，留學生的就業空間正在被擠壓。另一方面，社會也有聲音頻頻提及“海歸光環”正在失效等言論，不少留學生自身也認為留學優勢不如以前突出。
“確實存在因供求變化導致‘海歸光環’減弱的情況。”圖片編輯軟件PhotoGrid的招聘負責人Kitty在接受界面教育采訪時稱，過去海歸少是稀缺資源，大家需要爭搶，而現在海歸群體大，企業的選擇空間也大。
據Kitty介紹，其所在公司目前規模達數百人，海外留學生的實習加應屆生招聘占比在10%到20%。近年來，該公司對留學生的招聘需求有所變化——過去更希望招歸國留學生在本地工作，現在隨著對遠程工作的接受度提高，更看重海外留學生的國際視野和對當地的了解程度。以前更注重學歷背景，現在更看重綜合能力和實際落地經驗，比如相關項目經驗、問題解決能力、領導和團隊協調能力等。
談及留學生的就業傾向，領英中國出海招聘解決方案負責人王巍對界面教育表示，博士留學生通常會看重技術和市場地位全球領先、且愿意在研發方面投入的中國企業，像寧德時代等。
本碩留學生則分為幾個選擇傾向，要么是國內互聯網大廠，要么是在某領域有建樹的新興創業公司，還有就是外企，“有些同學不想丟掉英語（技能）或是覺得自己更適應外企文化。”
關于留學生回國求職預期的行業意向，《報告》顯示，前三大行業分別是高科技/互聯網、金融服務及保險、新能源與新能源汽車行業。
在留學生關注和選擇的崗位或職能類別分布中，作為首選的崗位職能，33%的留學生選擇了管培生項目，這可能是因為管培生提供了快速了解公司和職業發展的機會。
其次是技術研發類崗位，其受歡迎程度則與高科技和互聯網行業的首選相協調，反映了留學生對技術和創新的傾向。市場、公關、廣告和營銷類崗位也顯示了留學生對商業戰略和市場溝通的興趣。
對于產品運營等其他職位，王巍提到，留學生更在意工作與自己所學是否對口，如果不對口可能會放棄，對口就會愿意投入更多。海外實習生也很在意在實習經歷中能獲得什么樣的收獲和成長，如果覺得成長速度慢，難免產生焦慮。
針對留學生求職遇到的規劃性不足、崗位信息不通暢等問題，也有一批商業機構提供相關服務和解決方案，如獵聘、智聯招聘等人才招聘公司，還有新東方、啟德教育等教育公司。
據界面教育了解，日前，新東方前途出國就業中心最新了推出“新東方人才庫”，在出國留學咨詢及備考業務的基礎上，拓寬了留學后的服務鏈條，以滿足留學生的求職需求。
據新東方介紹，該業務圍繞留學生群體提供就業能力提升，包括啟蒙期（模擬聯合國、職業探索、橫向實習等）、提升期（職業規劃、靶向實習、科研、考試等）、留學期（全球勝任力、就業競爭力提升等）、沖刺期（提供求職教練、供需對接平臺、高層次人才引進等）多個維度。
面向企業端，領英中國出海招聘解決方案負責人王巍告訴界面教育，中國企業出海招聘人才通常面臨以下困難：
比如光伏企業在當地開拓市場，需要有政府背景或公共事業背景的銷售人才，但往往會遭遇文化水土不服，中國企業節奏快，與外籍候選人職場文化存在差異；二是合規問題，包括薪酬、勞動合同、稅收等方面，很多企業都踩過坑；三是人才保留問題，中國企業海外薪酬有競爭力，但人才離職后再招聘成本高。
在這個過程中，王巍認為，領英在全球220多個國家的10億人才庫可以提供人才供給，通過領英人才解決方案幫助企業招聘所需人才，同時領英學習解決方案為企業員工提供國際化的課程培訓，讓其更快了解中國企業、掌握技能、增強企業歸屬感，這兩大解決方案形成人才鏈條閉環。
雖然近半數中國留學生畢業前就開始利用各種渠道平臺找工作，且超三成受訪留學生畢業前就確定歸國后的工作，但他們面對回國就業的心態相對復雜，薪資往往是主要顧慮之一。
上述《報告》顯示，相較于2022年，2023年有更多留學畢業生歸國就業的薪資預期是中等薪資水平，約8-12K、12-18K區間，而預期18-25K以及超過25K的比例均有明顯下降。
這種變化反映了留學生對國內就業市場薪酬水平的適應和期望的現實調整，表明他們對初始職場階段的薪資預期更趨于理性和實際。
“雖然留學成本比較高，但我覺得只要選對了一個發展潛力較大的企業，經過長期積累和自身努力，這種投資是值得的。”藍鈺童稱。
（文中Lemon、Mingo、姜姜、Kitty為化名）